劉仁與陳生是繡織入了外門後認識的頭兩個外門弟子，交情說深不深說淺也並不淺，因為對比起其他連人都不認識的外門弟子，他們卻是算得上有些交情了。

孤月繡織聞言蹙了蹙眉，不是她要懷疑這些人，但是事情確實有些蹊蹺。

“師兄說的哪裏話，不過是有些人為了靈石，所以連殘殺同門在其眼中也不算什麽。”繡織微微一笑，沒有過多追究竟是說了這麽一句似是而非的話。

劉仁心頭一跳，莫不是被她看出來了，可是十萬靈石對於他們來說很重要，雖然孤月繡織是他們選的與殷九妹扶持的人，可若是有了十萬靈石買到足夠的丹藥，將殷九妹堆到築基期，那麽他們就將獲得更多的資源。

雖說這麽幹是有些對不起眼前的人，可是修真界本就是如此，利益為本情誼為輔，更何況他們的情誼還算不得什麽情誼。

“殘害同門？不是從外面摸上來的什麽人嗎？”劉仁卻是一偏頭似有些好奇道。

“外面的人摸上來，定會用上好的法器，那人用的不過是個隨手可見的普通法劍，相較起來更像是宗門之人為了掩飾身份而在山下買的法劍。而且還是那種最普通，最常見的法劍，由此可見此人劍道修為還算自信，如此一來不是禦劍宗弟子，還能還是何人？”繡織卻是笑著解釋了，三言兩語說的劉仁心頭狂跳。

那個人是誰劉仁自然知道，而且開始時他還阻攔了一下，沒能阻止這才出手援助，可是若是這個女子直接推斷出了是何人所為，那結果會如何他當真不敢想。

而且以眼前這人每每看似與人為善的笑容下，他總覺得透著更甚的是冷漠，說是同門她或是受過他們一點照顧，但是卻不會成為放過他們的理由。

這人更有可能的做法是，恩是恩，仇是仇，報恩再報仇。

因為她把一切算計的太過清明，竟是讓人找不到什麽可以說服她的理由。

“師兄不如請殷師姐出來，有何事我們可當面說個清楚，到時是要上宗門生死擂，還是要殺我去領那十萬靈石，都也有個說法。”觀察了劉仁一些時候，繡織算是確定了這人確實是方才人的同謀，繼而推斷出了行事之人乃是殷九妹。

“師妹在說些什麽，為兄卻是不懂，若是要見殷師姐，可隨我一同去她的住處。”劉仁貌似風流的一笑，心下卻已經是有些撐不住了。

不過幾句話便得出如此揣測，恐在他出現時此人就已經有些懷疑了，若是當時聯合殷九妹拿下她還有勝算，而若她警惕著戰鬥不能及時結束，定會引來許多其他人，這便更沒有機會了。

“師弟，不必多說，做了我便敢當。”殷九妹竟是又反了回來，聽到繡織與劉仁的對話直接說了這麽一句。

她此時依舊一襲黑衣，一臉英氣手中一把劍，渾身都是戰鬥之後的淩厲。

只是已不在隱藏身份，一眼便可看到那熟悉的臉，果然是人為財亡。

“師姐只是為了十萬靈石嗎？”繡織一笑，仿若並未被驚到，只是平靜的問了句。

“何止十萬靈石。”殷九妹的話中卻帶了許多惆悵，甚至深處還夾雜這無奈與仇恨。

孤月繡織見過的殷九妹，從來都是強勢且修煉第一的一個修煉狂人，她倒是沒想過這般一個冷冰冰的人，竟也有這般深切的情感表露，可見那是如何的令她刻骨銘心。

“我生於修真宗門世家，我祖父拜於禦劍宗門下，修煉境至元嬰開峰立府。我父生於禦劍宗拜於門下，境至結丹。我本該有一峰傳承，可於我十歲之時一場秘境出現變故，父母親與祖父母雖未領命，卻因就近便去救援，雙雙隕落於秘境中，我必須到築基期才能繼承他們的衣缽。”

“我祖母也是元嬰修士，我母親卻只是築基而已，但我父母，祖父母都是恩愛有加，我從未想過會有一日陰陽相隔。”

“離開內門山峰時我不過十歲，很多東西都不懂，我只記得我要修煉到築基才能回家。”

殷九妹的話中並未帶太多感情，仿佛只是在敘述，冷冷清清的與她那個人一樣，可是孤月繡織卻依稀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與痛苦仇恨。

她的親人為了禦劍宗而死，她要繼承遺物卻要滿足修為條件才行，而且小小年紀就要離開親人離開從小生活的家，想來她的打擊也是造就她今日性情的原因。

只是她的不幸卻不是要她孤月繡織性命的理由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，如蔻紅菱，如紅鸞，再如她孤月繡織，甚至她那不知所蹤的師尊，也是時刻掩藏這眼中的悲戚。

不幸，是很多人都會經歷的，沒有人需要給別人的不幸買單，甚至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，繡織沒有那麽聖母。

“我知將主意打到師妹身上是我的過錯，我一時想岔了，可我並不後悔，我是單靈根在那些下品宗門中當做天才寶貝，在禦劍宗這般上品宗門卻只是最差的靈根。”

“我知道，那些小門小派為了能有稍微高階的修士坐鎮，大量招收前期修煉迅速的單靈根弟子，他們將這成為天靈根，但是在禦劍宗每個人是為了更高的境界修煉的，所以更為推崇的是五靈根四靈根這樣的多靈根。因為修行到了後期，講究的是五行平衡，相生相克，天道法則。”

“我若修行其他門派的功法，築基不過轉眼，可禦劍宗的根基功法方向，卻與我靈根大相徑庭，修行路上舉步維艱，數十年如一日我都在努力修煉，我不過是想回家罷了，我再如何沒用，也要守住祖父、爹爹留下的東西。”

繡織第一次見到如此情感強烈的殷九妹，她認識的殷九妹一直都是個冷冽的人，渾身都是生人勿進的氣息，而今天的她卻更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女孩，雖沒有哭哭啼啼的卻也讓人覺得心酸。

不過現在的繡織，卻不是那個李繡織，她是孤月繡織。

她是由孤月輪教導了三年的唯一弟子，她不會用自己的性命為別人的不幸買單，縱使理解卻不等於可以原諒。

縱使可悲可嘆，卻不是要殺害同門取她性命的理由，至少這般理由在繡織這邊並不成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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